從金瓶梅宴席談晚明官場文化
引言:晚明—趨新慕異的物質時代 當社會經濟全面恢復、發展,財富有一定的累積,經濟生產領域就會出現新的變化。明代中葉,成化初年(1458年起),人民生活必需品鹽茶的官賣制開始鬆動,帶來商業繁榮;棉花種植面積的擴大與棉織品的普及、新商品的專業化,以及經營絲織業、礦冶業的發展,為社會帶來大量商品;商業性市鎮如雨後春筍般崛起,在這樣的情況,趨商已成為社會時尚。 萬曆《沃史,風俗》記載曰: “重利之念甚於重名,子弟俊秀多入貿易一途。” 社會價值觀的變化,商品的誘惑,啟動明代初年遭皇權禁錮的消費和享受慾望 逐步演變為趨新慕異的社會風氣,在這樣的社會風潮影響下,市井百姓的食衣住行花樣翻新,無奇不有,僭越之舉,時有所見,社會風俗為之一變,對明代前期停滯凝固的社會風氣的衝擊和豐富生活、活躍思想有正面幫助,然而趨新慕異助長人們物質享受慾望和財富佔有慾,也加劇封建統治者的腐敗和社會弊病的滋長。 由於明後期朝吏治敗壞,導致社會“金錢愈神,則貪夫愈昌;貪夫愈昌,則民生愈蹙;民生愈蹙,則天心必變”,明代社會風俗逐漸由中葉的“趨新慕異”而滑向末期的“浮靡奢侈”;在蘇州,“山水園亭多於他郡,遊具則載酒嘉肴,畫航簫鼓”《吳縣誌》;在南京,“秦淮燈船之盛,天下所無。兩岸河房,雕欄畫棟,綺窗絲幛,十裡珠簾……薄幕須臾,燈船畢集;火龍蜿蜒,光耀天地;揚槌擊鼓,蹋頓波心”。 在這樣的情況下,晚明社會拜金之風愈演愈烈。西門慶身處於商品經濟發達的晚明,作為一名商人而言,金瓶梅中的西門慶活脫脫就是明代版的華爾街之狼,他能在飯桌上端出美食、祭出美色,透過滿足口腹之慾與性慾,連結官場人脈,得到政治靠山的庇護。靠著一道又一道飯局,擴展了西門慶的事業版圖。在一桌又桌的宴席,我們能看到的中國的飲食文化反映出的人性慾望與追求,放下道德是非的二分法,我們能從中理解甚麼呢? 新官上任、輕駕就熟地收受賄賂 在第三十四回,剛上任 “金吾衛副千戶”不久的西門慶,便收了劉太監一百兩銀子,對劉太監兄弟劉百戶拿皇木蓋私宅一事從輕發落。事後,按西門慶在餐桌上對結拜兄弟應伯爵所說。 “事畢,劉太監感情不過,宰了一口豬,送我一壇自造荷花酒,兩包糟鰣魚,重四十斤,又兩匹妝花織金緞子,親自來謝。彼此有光,見個情分。 可別小看文中出現”重四十斤的兩包糟鰣魚”,鯽魚是長江特產,新鮮的鯽魚其味鮮美,其肉細嫩,只有每年四月才...